抗战：不能忘却的红色记忆
——访亲历抗日战争的老战士朱剑
■ 缪梦桔 曹京胶
忆抗战 峥嵘岁月稠
“能活着从日本宪兵队牢房里出来，亲眼看到抗日战争的胜利，又双手迎来了新中国的建立，亲历了改革开放的大潮，而今还能为实现中华民族复兴的‘中国梦’尽点力，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伟大时代的幸运者，也是这段历史的见证者。”这是朱老接受记者采访时颇为感慨的一席话。
耄耋之年的朱剑，自1928年12月出生以来，一直在自己的家乡——南通生活工作，与南通一路走来，历任南通市市长、中共南通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他的经历常与南通地方史交织在一起，他的回忆将我们带入那抗日烽火燃烧的江海大地。他说，1938年3月17日，日寇从长江姚港登陆，南通沦陷，城里的亲戚朋友纷纷逃难下乡，不少避居到朱家大院。日寇的“烧、杀、抢、奸淫”种种暴行深深刻在少年朱剑的心里。1940年新四军东进后，朱剑的大哥朱滨参加了抗日民主政府的工作，他父亲担任了民主政府的保长和粮站站长。家中常有抗日武装和民主政府的干部来往，在他们影响下朱剑渐渐懂得了抗日救亡的道理。
图为1944年日伪统治区唐家闸敬孺中学读时时参加“金兰同盟”的盟契，晚年与部份盟友相聚台影：左起：李明湘（明香）、沙坤（何之）、朱剑（朱德宗）刘之（丁良达）
1942年9月，朱剑考入了因战乱而迁入四安镇温家桥南三官殿古庙的南通县立中学。这年的12月26日，著名爱国人士、抗日救亡运动中的“七君子”之一的邹韬奋先生身着棕褐色袍，头戴礼帽，面带笑容，在南通抗日民主政府县长梁灵光的陪同下来到南通县中，在简陋的操场上作了题为“团结、抗战、进步”的形势报告。韬奋先生的精彩演讲，令在场3000多名师生和干部、群众增添了抗战必胜的信心。报告会结束后，朱剑拿着笔记本挤上前去，韬奋先生亲笔为他题写了“努力进步”4个大字。那时，朱剑已断断续续地读了韬奋先生主持创办的“生活书店”出版的许多抗战书籍，如《大众生活》《全民抗战》，还读了毛泽东的著作《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以及美国记者斯诺的《西行漫记》，从而受到了抗日救亡教育，积极投身于抗日宣传活动。
1985年春，朱剑（右）陪同邹韬奋的女儿邹家骊（左2)参观韬奋小学
接着朱老面色沉重地说起了他因参加抗日活动而被日本宪兵逮捕之事。他告诉记者，1943年春天，日寇对我苏中四分区抗日民主根据地进行“清乡”，南通县中被迫停课，朱剑与几位同学只好到日伪占领的唐家闸敬孺私立中学读书。1944年春，在那里他参加了共产党地下组织领导下的进步学生团体“金兰契盟”。这个“契盟”以“志”字排行，取12字，即“坚毅奋进，发扬真理，振健中华”为名，俗称“十二兄弟”。参加者以各人的年龄大小排为兄弟的次序。同年9月，由敬孺中学的第一个共产党员李明香介绍朱剑参加了苏中抗日青年解放先锋团。这是苏中区党委领导下的青年组织，在敌占区属地下党秘密的外围组织，在学生中广泛开展抗日宣传工作，放手发展抗日进步力量，秘密传阅革命书籍报刊，唱抗日歌曲等活动。就在学校抗日活动不断高涨之时，日本宪兵队的特务盯上了他们。
朱老说，他永远不会忘记1944年12月一个寒冷的夜晚，他和一起同住的4名同学被破门而入的日本宪兵逮捕，关押在日寇监牢（原为大生公司高级职员公寓大生里的“红楼”）。任凭满脸横肉、手执刺刀的日本鬼子威逼审讯，朱剑他们自称年少而一问三不知，坚持与敌人周旋，始终没有暴露抗日进步组织的秘密，敌人一无所获。同时，南通地下党组织通过各种社会关系组织营救他们，学校也出面请大生厂董事吴冥阶去疏通。朱剑的父亲卖了好几担皮棉又东借西凑，才将他取保赎了回来，其他被捕者亦以同样的关系和方式同时出狱。地下党组织考虑到这批进步学生的安全及抗日战争形势发展的需要，决定让他们分批撤离敌占区，赴解放区学习或工作。1945年1月，不到17岁的朱剑经青年解放团介绍，参加了中共南通县刘桥区委工作队，不久他被选为南通县青年抗日救国联合会执行委员，担任了刘桥区抗日民主政府文书，不久参加了中国共产党。此时他将自己的名字“朱德宗”改为“朱剑”。此名源于他是 “金兰契盟”成员中名列倒数第三位，为“志健”， “剑”为“健”之谐音，朱为红色，其寓意是“红色宝剑”，表示坚持革命到底的意志和决心。
思抗战 胜利之不易
说到这里，朱老喝了口茶说道：“前几年，我曾去唐闸寻找当年日本鬼子关押我们的那座红楼。那里如今是南通市第二人民医院，只是红楼已被拆除了。市二院的任建兵副书记帮我找到一张红楼的老照片，我慎重地将它收入在自己的画册中作为永远的纪念。”朱老还告诉记者，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他是从收报机中得知这喜讯的。顿时百感交集，他和战友们欢呼雀跃，却又泪流满面。记者问道：“是喜出望外吗？”“不！我们早就知道这一天总会来到的。”朱老说：“中国的抗日战争开始最早，持续时间最长，中国军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为世界反法西斯斗争取得胜利作出了重大贡献，抗战胜利来之不易呵！”
从抗战胜利到如今，70年过去，弹指一挥间。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朱老担任市长时，恰逢南通成为十四个沿海开放城市之一。在他的主导下南通市与日本和泉、丰桥两巿结为友好城市。他曾3次访问过日本，深刻地看到了日本军国主义不仅把战争的灾难带给了亚洲各国，也把灾难带给了日本人民。他说，我们要把日本军国主义与日本人民分开，与日本人民保持友好与合作。至于如今，在安倍政府突破“和平宪法”，回避侵略历史，不断解禁日本集体自卫权，右翼势力有所抬头的情况下，朱老更觉得他们这些亲历了抗日战争的人有责任用这段历史告诫后人。近些年来，他在许多场合都讲过，南通地方革命史上有三座“永远的丰碑”：一是土地革命时期的“红十四军的斗争”；二是抗日战争中的“反清乡斗争”；三是解放战争中的“苏中七战七捷”。朱老说，这三座丰碑是我江海英雄儿女用智慧和鲜血铸造的，是南通地方不可多得的丰厚的政治资源和宝贵的精神财富。“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习近平同志提出“让红色江山永不变色，红色基因代代相传”的号召，这就要求我们全党抓好意识形态领域的工作，尤其是要做好党员干部和青少年的思想政治教育。朱剑建议在我巿县处级以上的干部及政工干部中进行国史、党史教育的同时，还应增加南通地方革命史的教育，当下更应抓住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的时机，广泛开展各种活动，教育干部群众尤其是青少年，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珍爱和平，开创未来。
1944年12月被日寇逮捕关押的监狱，当时原大生一厂高级职员公寓，今南通市第二人民医院
话抗战 永不能忘却
正当采访接近尾声，忽又有人上门邀请朱老参加通州极孝村纪念抗日志士陈极孝的活动，他欣然允诺。朱老告诉记者，抗战时期, 早年投身抗日救国斗争、曾任区领导的陈极孝烈士是他大哥的最好朋友。1944年3月，陈极孝被日伪逮捕，受尽酷刑，宁死不屈，壮烈牺牲。丁园乡为陈极孝烈士的出生地和安葬地，因此被当地政府命名为极孝乡。在纪念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我们纪念先烈们就是要发扬他们坚定的革命意志和英勇的战斗精神，为振兴中华而奋斗不懈！不久前，朱老和李明勋、朱文涛、陈华汝等老领导来到如东县的耙齿凌烈士陵园，与景安小学的少先队员一齐缅怀抗日壮士。朱老说，景安小学是以耙齿凌歼灭战中英勇牺牲的新四军副营长吴景安烈士的名字命名的。1944年，日寇加藤中队和伪军妄图偷袭如皋县地方抗日武装，新四军一师七旅“老七团”闻讯赶来，在耙齿凌与敌遭遇，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血战，歼灭日伪军550多人。这是抗战时期新四军在苏中地区除车桥战役外，歼敌最多的一次战斗。在这次战斗中，“老七团”有93名指战员光荣牺牲，其中九连一班战士全部壮烈牺牲，他们的壮举被写入《新四军传》。当地政府在这片抗日英烈血染的土地上，建起了耙齿凌烈士园和景安小学。
朱老说，每逢来此，他都难抑心中的激情。为了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缅怀抗日壮士，他朗颂了自己写下的一首诗：
先烈长眠耙齿凌，气贯长虹天地间。
代代继承英雄志，赢得今朝艳阳天。
喜看后浪逐前浪，中华崛起史无前。
更冀学童长茁壮，开创未来谱新篇。